由三亚市人民政府主办，《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三亚中央商务区管理局、三亚经济研究院承办的“三亚・财经国际论坛暨第五届三亚财富管理大会”12月27日在海南三亚举行，主题为“海南自贸港未来定位及三亚新机遇”。
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经济研究主管，海南大学特聘教授陈波在论坛上表示，海南自贸港现阶段的定位更侧重于作为中国对外开放的“桥头堡”和“窗口”，其开放模式主要是“引进来”而非“走出去”。
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经济研究主管，海南大学特聘教授 陈波
陈波指出，海南自贸港可在法治与营商环境建设上开展制度创新，通过增强法律一致性、规则透明度、政策可预见性及执行效率，逐步构建亲商开放的制度环境，吸引国际投资者在海南设立运营总部。
面对关于海南自贸港能否成为改革开放试验场的两种声音（乐观前景论与短板忧虑论），陈波认为应辩证看待。一方面，当前对商事平等、市场化节奏及资本市场等问题的忧虑，恰恰揭示了海南封关建设后的核心挑战，勇于直面并克服这些机制短板，是海南自贸港建设的根本逻辑与最高意义；另一方面，从“天时地利人和”维度分析，海南拥有比当年新加坡更优的条件：例如，天时上，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从GDP来讲已经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以举全国之力支持海南，且在多边合作全球化中占据主动；人和上，海南具备内部高度凝聚力与全国人才资金支持。
在陈波看来，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深化推进，其覆盖90%以上货物贸易的零关税政策对海南自贸港构成了直接竞争压力，这意味着海南无法再依赖中央给予的关税政策“坐收渔利”，而必须直面比当年深圳特区建设在技术上更难的“深水区改革”。
然而，挑战之中蕴含着机遇：当前RCEP在东亚、东南亚地区的贸易活跃度尚未充分释放，关税条款利用率较低，且产业覆盖存在明显缺口――制造业未实现全面开放，服务业尤其是数字经贸领域尚未深度展开，这为海南提供了宝贵的时间窗口。在此背景下，海南应聚焦“一线放开”策略，在守住风险底线的前提下，最大限度拓展与国际市场的链接，吸引资金和人才集聚，同时将二线应该如何推广等议题作为后续发展步骤。
最后，他呼吁以海南大学等本土高校为人才培育基点，为海南自贸港培养更多的高级人才，为自贸港的突破性发展做出原创性的贡献。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主持人：感谢各位嘉宾精彩演讲，大会进入全体一。
主持人：王延春，《财经》杂志副主编
主持人：各位来宾大家好！实际上从北京上了飞机之后，我已经能够感受到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海南的朋友，听说水木年华的演唱会刚刚结束，最近迎来了TF家族的演唱会吸引了4万多人来到三亚，这次在飞机上和一个来自内蒙古的企业家聊天，他告诉我，他们这次来了十几个人，想到海南三亚走一走看一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有人问为什么在海南封关的日子要选择在12月18日，这个日子就是要和我们的1978年改革开放之日12月18日对齐。
47年这一天，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做出了一个改革开放的历史性的决策，深圳作为首批的特区，以杀开一条血路的气魄为我们中国的改革开放进行了探索。我想如果说我们认为海南封关之后自贸区就是一个购物的天堂，或者就是买买的大超市，这样的解读未必有一点简单，实际上国家决策层之所以选择放在这个位置，不仅仅意味着市场要素的扩容，更是意味着如果说当年的深圳是打开了大门，海南即将是一个改革开放的制度升级的探索。
我们如何在封关后去迎接挑战，去欢迎这样的机会，我们就有请这一环节的嘉宾，我们一起来讨论。下面有请发言嘉宾：
张建平，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郭文芹，海南自由贸易港研究院副院长
陈 波，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经济研究主管，海南大学特聘教授
张国良，中信城市开发运营（海南）有限公司董事长
主持人：我们企业还是很多投资者会关心的是我们不仅仅是制度优惠，而是如何减少制度摩擦以及有本地环境的预期，岛内自由我们刚刚开始离新加坡还有很大差距，请您从新加坡的经验讲一讲我们海南自贸港未来的建设。
陈波：非常感谢邀请，这已是我第三次参加论坛，很荣幸能与我华中科技大学的学长张军扩老师同台交流。我去年从华中科技大学转入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研究所，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是研究开放路径。从参与上海自贸区建设到关注海南自贸港发展，我们常说要对标新加坡，而今天，有说法称新加坡对海南自贸港建设表现出的关注乃至焦虑，真的说明我们海南自贸港在某个阶段已取得了实质性进展。
但是说实话，这些文章我也都看过。我高度怀疑它们是AI生成的，因为其中的数据很可能并不真实。此外，就我个人观察而言，并未感受到新加坡方面因海南自贸港封关建设而产生明显的焦虑。相比之下，回顾2013年上海自贸区刚成立时，我确实能够体会到一些来自新加坡的关切。那时候，我方至少每个月都会与新加坡总领事或其领事馆方面有一次非常频繁的交流。
从新加坡的角度跟海南自贸港封关的建设角度来看，有几个方面可以进行一下对比，就知道了我们的发展具体的目标方向是什么：从定位层面来看，新加坡作为全球贸易金融门户枢纽，也是东南亚地区经济金融的枢纽。与之相对应，海南自贸港就应该是我们整个东北亚，或者至少是我们中国大陆经济圈开放的桥头堡窗口。
从目前来看，我们有一个发展的目标，就是利用好我们的国内大市场来实施对外开放，但是方向上可能有一点区别，就是我们是要通过利用自己的大市场引进来，所以海南自贸港的开放可能从现阶段来讲，更多的是引进来而不是走出去。这个里面我想用的一个概念，我们并不是一个国际公认的一个低关税区，低关税区的核心特征在于其出口产品可以被其他地区视为独立关税区商品并享受特定关税待遇。海南自贸港出口产品仍被认定为中国产品，不是独立的关税区。
在贸易金融领域，新加坡作为全球贸易中转和分拨中心，其核心优势在于提供高端航运服务，如供应链金融、保险及结算等。相较之下，海南自贸港目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虽然洋浦港在政策上享有一定优势，相对于整个大陆的港口来说是有政策方面的放松的优势。
再一个就是制度，现在有海南自贸港的这个法律，可以在这个方面实施更多的一些制度上、法治上的创新，我们可以借此打造更亲商、更开放的制度环境。说到营商环境，这直接关系到海南自贸港能否赢得国际认可、吸引全球投资者。要让国际企业愿意把资金和运营总部放在海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需要我们在法律、规则保持一致性，让规则清晰稳定；在执行层面提升效率；在政策层面增强透明度和可预见性。
在制度信任度方面，我们是可以信任在这样一个制度里，中长期投资将会受到很好的保护，这一点方面新加坡显然有长时间的积累。我们海南希望从1开始，但是我们的目标是100，首先要到及格才能做到优秀最后完美。这是我们三个阶段，可能要一步一步来做，这个就是目前我觉得从宏观上来讲，新加坡和海南自贸港的一个对比，以及对于海南自贸港未来建设的启示。
主持人：你大老远来了，我问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海南自贸港能不能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试验场，不仅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认为中央已经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它作为一个未来开放的压力测试台应该是前景非常好，可能像深圳一样杀出一条血路，我们没有商事平等市场化的节奏，也没有完全资本市场，对于这个怎么看？
陈波：更多的是对于现在的忧虑，或者对于我们的鞭策，这恰恰是我们海南自贸港封关建设以后面临的最严重最明显的挑战，也是目前必须承认的短板，这个恰恰也正是成为海南自贸港需要在体制机制上面进行改革的核心部分。所以，对于正面这些批评和忧虑要勇于面对它、克服它，这恰恰是海南自贸港建设的最底层逻辑，也是最高的意义。
对于前面一种观点，这是我们的愿景，我觉得海南自贸港在建设的时候，它从天时地利人和三个角度考虑，的确有自己的，甚至比当年新加坡更好的条件。从天时方面看，我们举全国之力支持海南自贸港的封关建设，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如果从GDP来讲我们已经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我们在倡导的多边合作全球化，吸引其他国家参与海南自贸港建设，天时我们还是有比较好的优势。
在人和方面，海南是有内部的凝聚力共识，要通过发展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自贸港，同时也有全国人民的支持，从能力，从人才，从资金各方面也在进行支持。
我个人还是更加偏向于第一种观点，我认为是我们要对于第二种负面观点认真对待，但是对于第一种观点我是持相似的态度的，我觉得相对乐观。
主持人：感谢陈波先生，他其实是从国际比较，更多地去理清了我们海南未来的明晰的定位。
主持人：我想请陈波先生讲一下，从我们地图上来看，海南的封关是四面环海，它的战略位置刚才也提到了，您能不能讲一下，我们的RCEP运作它在法律、关税各个方面已经有标准了，未来海南自贸港怎么样跟RCEP的规则更好地衔接，让我们的海南自贸港，在这样的一个区域当中成为中心。
我听说我们在海南坐飞机四个小时，可以覆盖我们这个区域里面21个国家，请你讲一下，这个问题在我们未来的区域战略上面还是很重要的？
陈波：首先我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好，因为我们其实在东南亚RCEP，RCEP作为覆盖面积最广，覆盖人口最多的一个区域性的自由贸易协定，已升级至2.0版本，将来可能升级到3.0，我们希望成为一个中国与亚太国家的全球性的标杆，尤其在现在的逆全球化浪潮的背景底下，RCEP的作用显得更加强大，意义更加明显。
RCEP其实是一个我们亚太区域国家之间的自由贸易，目前涵盖货物贸易零关税已经达到了90%，很快达到95%以上，从这个角度来讲，既然进入了整个中国大陆市场已经零关税了，为什么还要在海南中转一下，为什么还要在海南再兜一下增加30%的附加值，这对于海南来说事实上是一种压力。
在海南自贸港封关的今天，再结合现在的RCEP，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明显的直接的关税方面政策优势，所以必须找到很多其他方面的优势，发挥潜力才行。这些潜力跟当年中央给予深圳一些直接的政策不同，现在不是躺在政策上面可以坐收渔利的年代了。当年深圳是一个小渔村，当年的中国其他地方甚至连商品经济没有做，而现在海南可以对外开放做加工贸易了，而且当年的中国劳动力近乎是可以以极低成本无限量供给，现在海南不存在这些方面的优势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属于深水区的改革，摸着石头过河，可能比当年从技术上面来讲更难，当年有当年的难度，但是现在我们在技术等方面的难度，肯定要比当年难得多，但是间接好处是，RCEP从中国与东亚、东南亚国家的这样的一个贸易的数据来看，其实是比较低的，说明现在核心贸易之间，国与国之间有一个“意大利面条碗”的一个关系。
因为很多的重合的双边以及多边的贸易协定，导致了他们之间可能还有更好的关税税率，并不需要去激活RCEP的税率，说明了RCEP的目前开放程度和条款，目前来说还不是特别好，海南还是有一定的时间的机遇在里面。
RCEP目前所覆盖的产业当中，首先制造业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其次服务业，尤其数字经贸方面还没有展开，这个是海南的机遇，从这一点来看，海南自贸港封关以后可能首先有时不我待的一种压力。
另外对于开放，我想讲一下，对于海南来说只要在国家法律规定的底线之内，只要能够扩展海南对于一些市场的链接，对于资金人才的吸引，以及营商环境的建设有好处的，我们一概都要做，至于是否能够复制推广全国这是第二步的事情，海南不应该去过多地关注二线应该如何推广，而重视的一线应该放开，又能够有风险底线。
主持人：陈波先生讲的就是我们先做好开放？
主持人：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们就是最后用简短的一句话，我们不能光说这个存在的优势和机遇，我们也要针对现在封关之后面临的核心问题，每一位专家提一条建议用最简短的话作为这一场圆桌的结束。
陈波：大家都拿海南现在跟深圳比，深圳当年是没有一所真正的好大学，我们海南有海南大学，我现在也是海南大学的特聘教授，所以希望有更多的有识之士来加入海南大学，为我们海南自贸港培养更多的高级人才，为我们海南自贸港的突破性发展做出原创性的贡献。
主持人：以海南大学为原点我们不断地培养更多的人才。
主持人：非常感谢各位嘉宾的分享，海南在封关之后自贸港的这一个大棋如果下好能够为国家赢得未来高质量发展的机遇，如果没有下好就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因此我们希望海南不负众望，一切都能够赢得未来，感谢各位的嘉宾，也感谢各位的聆听，我们的这次环节至此结束。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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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28 00:54:54回复